那个星期五晚上从一开始就有点乌龙。
我本来想看岳敏君的大笑:
可是天阴阴要下雨, 这个画廊又在不着边儿的二十几街和第十大道上。 我和庄说, 还有一个香港来的什么交响乐团在卡耐基音乐厅,近的多--(我以为Hong Kong Chinese Orchestra 里的Chinese意为”中华“, 浑没想到乃是中乐团的意思).
理论上, 卡耐基应该是离我家走路十分钟之内的地方, 谁知道我们俩都不认识路。 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 我们面面相觑, 想起那个老笑话, (是:一个音乐家迷了路, 在街上拽住一个行人问: 怎样能去卡耐基音乐厅? 行人看了他一眼说: Practice! 练习! 练习!), 都没勇气问人-- 一问就成了说相声里捧龈的了。。。 十有八九人会笑着回答: “练习!"
纷纷扰扰之中终于到了, 爬上了音乐厅的五楼(顶层--倒数第二便宜的票). 庄笑: 没关系没关系, 交响乐越是后面效果越好。
我研究一下手里的英文节目单, 呆了:
古今迴响--Ancient Paths, MODERN VOICES.
啊, 又碰到这种以传统乐器挑战现代音乐的演出了. 上一次MoMa(现代艺术馆) 请了吹笙的音乐家表演, 我就被, 本来很喜庆的笙吹出来的奇异噪音吓呆了. 不过既来之则先听听看再说:
开场是Law Wing-Fai的 Flowing Phantasm (罗永辉的星河泼墨). 罗曾是香港某大学作曲系的系主任,在台湾和加州受过教育. 不知道是不是西方影响的痕迹重些, 他的曲子里几乎完全听不到中国古典音乐里, 我们熟悉的婉约悠扬。乐器都在表达自己强烈的个性. 笙, 唢呐, 阮琴和胡琴都是短而紧促的拨弦, 配以排山倒海的锣,板和鼓声,让人不敢相信这些是中式乐器发出的声音.
但是曲调并不怎么和谐...总体感觉还是很experimental啊. 我喜爱有旋律的音乐 (哦我是一个大外行), 没有旋律, 乐器发出的声音再惊人, 也并不悦耳呀.
接下来是住在云南的, 郭文景写的滇西土风三首. 我的注意力集中在第一首上: A Va Mountain. 与头一首明显不同的地方在于,滇西土风的旋律十分清晰, 民族风味的主曲和中式的乐器很搭配. 尤其有一些仿佛叶笛吹出来的鸟叫声, 清新讨喜. 只是,我觉得主旋律过于单薄了。 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有些浪费了一整个乐团的规模.
接下来是某位住在陕西的作曲家的庄周梦, 我拿着英文的节目单, 猜不出这人是谁. 庄周梦是香港中乐团特意请人为与马友友合奏而写的曲目. 这次的大提琴不是马友友, 而是一名小帅哥, 叫做Trey Lee (李垂谊). 我低着头细细听. 音乐如梦如幻, 大提琴贯穿其中,引导着主题但不抢戏. 旋律并没有特意的中国化, 含蓄又优美。 非常享受. 事后我打电话事无巨细的向爸爸报告, 提到这个不记得名字的作曲家,我爸爸问:是赵季平么?
是赵季平否? 果然。
一曲终掌声雷动。 李垂谊回来鞠躬, 结果又一轮掌声不息。 我觉得庄周梦里的大提琴其实并不抢镜, 所以不以为然。 这个男孩子突然重现舞台, 咦, 要安可哦? 他说: 我为大家表演一曲我喜爱的红楼梦的插曲.
原来是枉凝眉。弓弦仿佛只有一半在接触琴弦, 另一半大约拉在听众的心上, 原来,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是这个意思。我服了。 心甘情愿的拍红巴掌。
接下来是压轴, 程大兆的黄河畅想。 我看一看节目单上的作曲家生平介绍: 为超过三十首电影和四十部电视剧写过曲子. 心安了, 和庄咬耳朵: 肯定不会太过experimental.
果然, 旋律起来就还算悦耳, 非常明显的中国风, 间或有腰鼓声, 唢呐独奏, 还有一段儿京剧的过板的梆子声. 乐团配合很好。最后在场所有听众还被邀请一起演出, 摇晃起入场时发给的拨浪鼓呢. 噱头做的很好, 庄兴奋的脸都涨红了. 我心里想,还是庄周梦不动声色的拔了头筹哦.
这曲终全场掌声雷动, 我突然意识到这就要散了, 远客来了也要走了, 不由不舍起来, 也大声鼓掌. 指挥阎惠昌仿佛很能理解老华侨们(笑)的游子心, 居然接连安可了两曲, 这才宾主尽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