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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黑人怎么赶走其他更弱势的非洲土著: 基因鉴定人种迁移理论是伪科学

第十九章 非洲是怎样成为黑人的非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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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美国人和许多欧洲人把非洲的土著看作就是黑人,非洲的白人就是近代的入侵者,非洲的种族历史就是欧洲殖民主义和奴隶贸易的历史。我们之所以只注意这些特有的事实,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原因:黑人是大多数美国人所熟悉的唯一的非洲土著居民,因为他们曾经大批地作为奴隶被运来美国。但是直到几千年前,现代黑非洲的很大一部分地区还可能为一些完全不同的民族所占有,而所谓非洲黑人其本身也是来源各异的。甚至在白人殖民主义者来到之前,已经生活在非洲的不只是黑人,而是(我们将要看到)世界上6大人种中有5个生活在非洲,其中3个只生活在非洲。世界上的语言,有四分之一仅仅在非洲才有人说。没有哪一个大陆在人种的多样性方面可以与非洲相提并论。
非洲多样化的人种来自它的多样化的地理条件和悠久的史前史。非洲是唯一的地跨南北温带的大陆,同时它也有一些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最大的热带雨林和最高的赤道山脉。人类在非洲生活的时间比在任何其他地方都要长得多:我们的远祖大约在700万年前发源于非洲,解剖学上的现代智人可能是在那以后在非洲出现的。非洲许多民族之间长期以来的相互作用,产生了令人着迷的史前史,包括过去5000年中两次最引人注目的人口大迁移——班图人的扩张和印度尼西亚人向马达加斯加的移民。所有过去的这些相互作用在继续产生巨大的影响,因为谁在谁之前到达了那里之类问题的细节塑造了今天的非洲。
那5个人种是怎样到达他们如今在非洲所在的地方的呢?为什么在非洲分布最广的竟是黑人,而不是美国人往往忘记其存在的其他4个群体?非洲过去的历史是没有文字的历史,它没有那种把罗马帝国扩张情况说给我们听的文字证据。那么,我们又怎样才能指望从它的过去历史中努力得到对这些问题的答案。非洲的史前史是一个大大的谜团,仍然只是部分地得到解答。结果证明,非洲的情况同我们在前一章中所讨论的美洲史前史有着某种惊人的类似之处,不过很少得到重视罢了。
到公元1000年,这5个主要的人类群体已经把非洲当作自己的家园。外行人不严密地把他们称为黑人、白人、非洲俾格米人、科伊桑人和亚洲人。图19.1是他们的地理分布图,而他们的肖像会告诉你他们在肤色、发形和颜色以及面部特征方面的明显差异。黑人以前只生活在非洲,俾格米人和科伊桑人现在仍然生活在非洲,而白人和亚洲人生活在非洲之外的比生活在非洲之内的多得多。这5个群体构成了或代表了除澳大利亚土著及其亲戚外的全部主要的人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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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非洲的这5个群体中,许多黑人和白人的典型代表是美国人和欧洲人所熟悉的,不需要对他们的体形特征加以描写。甚至到公元1400年止,黑人仍然占据着非洲最大的地区:撒哈拉沙漠的南部和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的大部分地区(见图19.1)。虽然美洲的非裔黑人后代主要源自非洲西海岸带,但同样的民族在传统上还占据了东非地区,北达苏丹,南至南非的东南海岸。包括埃及人、利比亚人和摩洛哥人的白人占据了非洲的北海岸带和撒哈拉沙漠的北部。这些北非人几乎不可能与蓝眼金发的瑞典人混同起来,但大多数外行人仍然会把他们称为“白人”,因为同南面的叫做“黑人”的人相比,他们的肤色较浅,头发较直。大多数非洲的黑人和白人靠种田或放牧或两者维持生计。
相比之下,其次两个群体——俾格米人和科伊桑人则包括没有作物和牲畜的狩猎采集族群。俾格米人和黑人一样,生有深色皮肤和浓密的鬈发。然而,俾格米人身材矮小得多,皮肤微红色较多,黑色的较少,脸上和身体上的毛较多,以及前额、眼睛和牙齿较突出——这些都是和黑人不同的地方。俾格米人大都过着群体的狩猎采集生活,他们的群体广泛分布在中非的雨林中,与邻近的黑人农民进行交换(或为他们干活)。
科伊桑人的群体是美国人最不熟悉的,美国人可能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他们以前分布在非洲南部的广大地区,他们中不但有叫做桑人的人数不多的狩猎采集者,而且还有叫做科伊人的人数较多的牧人。(现在人们更喜欢用那比较熟悉的名字霍屯督人和布须曼人。)科伊人和桑人看上去(或曾经看上去)与非洲黑人很不相同:他们的皮肤微黄,他们的头发十分浓密而卷曲,妇女往往在臀部积累了大量的脂肪(医学上称为“臀脂过多”)。作为一个与众不同的群体,科伊人的人数已经大大减少了,因为欧洲殖民者枪杀、驱赶和用疾病感染了他们许多人,大多数幸存者和欧洲人生下了混血种,这些混血人口在南美有时叫混血人,有时叫巴斯特人。桑人同样地受到枪杀、驱赶和疾病的感染,但在不适于农业的纳米比亚沙漠地区,有一批人数日渐减少的桑人仍然保持着他们的特色,若干年前有一部吸引很多观众的影片《诸神该是疯了》描写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非洲白人分布在非洲北部,这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体质相似的民族都生活在近东和欧洲的邻近地区。有史以来,人们一直在欧洲、近东和北非之间来来往往。因此,在本章中对非洲白人我不会作过多的讨论,因为他们的来源并无任何神秘之处。神秘的倒是黑人、俾格米人和科伊桑人,因为他们的地理分布暗示了过去人口的激烈变动。例如,现在零星分布的20万俾格米人散居在1.2亿黑人中间,这就表明俾格米猎人以前曾遍布赤道森林,后来由于黑人农民的到来,他们才被赶走和隔离开来。科伊桑人在解剖学上和语言上都是一个十分独特的民族,但他们在非洲南部所拥有的地区却小得令人吃惊。会不会科伊桑人本来也分布较广,后来他们在北面的人口由于某种原因而被消灭了?http://www.dodobook.com/index.php?id=books/guns-germs-steel/020
我已把这个最大的异常现象留到最后来讨论。马达加斯加这个大岛在东非海岸外只有250英里,它离非洲大陆比离任何其他大陆都近得多,它与亚洲及澳大利亚之间隔着印度洋的广阔水域。马达加斯加岛上的人是两种成分的混合。一个成分是非洲黑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另一个成分从外貌上一眼就可看出是热带东南亚人。特别是,所有马达加斯加人——亚洲人、黑人和混血人——所说的语言是南岛语,与印度尼西亚婆罗洲岛上说的马安亚语非常相似,而婆罗洲与马达加斯加隔着开阔的印度洋有4000多英里远。没有任何一个哪怕与婆罗洲人有一点点相似的民族是生活在马达加斯加的几千英里范围之内的。
当欧洲人于1500年第一次访问马达加斯加时,那些说南岛语的人带着他们的南岛语和经过改造的南岛文化已经在那里扎下根来。我认为,这是全世界人类地理学上的一个最令人惊异的事实。这就好像哥伦布在到达古巴时发现岛上的居民竟是蓝眼金发、说着一种类似瑞典语的语言的北欧人,尽管附近的北美大陆居住着说美洲印第安语的印第安人。据推测,史前的婆罗洲人在没有地图和罗盘的情况下乘船航行,最后到了马达加斯加。他们究竟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呢?
马达加斯加的这个例子告诉我们,民族的语言同他们的体形外貌一样,能够提供关于他们的起源的重要线索。只要看一看马达加斯加岛上的人,我们就会知道他们中有些人源自热带东南亚,但我们不可能知道是热带东南亚的哪个地区,而且我们绝不会猜到是婆罗洲。我们从非洲语言还能知道哪些我们不能从非洲人面相上知道的东西?
在图19.2的上方隐藏着我们的第一个意外,对那些相信所谓西方文明的优越性的欧洲中心论者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人们教导我们说,西方文明起源于近东,被希腊人和罗马人在欧洲发展到光辉的顶峰,并产生了世界上的3大宗教:基督教、犹太教和伊斯兰教。这些宗教发生在说3种叫做闪语的近亲语言的人们当中,这3种语言分别是阿拉米语(基督和使徒的语言)、希伯来语和阿拉伯语。我们本能地把闪语民族和近东联系在一起。
然而,格林伯格断定,闪语实际上只形成了一个大得多的语系——阿非罗-亚细亚语系中6个或更多分支语言中的一支,阿非罗-亚细亚语系的所有其他分支(和现存的其他222种语言)只分布在非洲。甚至闪语族本身也主要是非洲语言,它的现存的19种语言中有12种只分布在埃塞俄比亚。这就表明,阿非罗-亚细亚诸语言起源于非洲,其中只有一支传播到近东。因此,也许正是非洲产生了作为西方文明道德支柱的《旧约全书》、《新约全书》和《古兰经》的作者们所使用的语言。
图19.2隐藏着的下一个意外是一个表面上的细节,刚才我在告诉你不同的民族往往有不同的语言时并没有对这个细节加以评论。在非洲人的5个群体——黑人、白人、俾格米人、科伊桑人和印度尼西亚人中,只有俾格米人没有任何不同的语言:俾格米的每一个族群和邻近的黑人农民群体说的是同一种语言。然而,如果把俾格米人说的某种语言与黑人说的同一种语言比较一下,俾格米人说的话里好像包含一些发音特别的独特的词。
当然,就语言的起源来说,像俾格米人这样特别的人,又是生活在像非洲赤道雨林这样一种特别的地方,他们的与世隔绝的程度肯定会使他们逐渐形成自己的语系。然而,今天这些语言已经消失了,而我们也已从图19.1看到,俾格米人的现代地理分布是非常分散的。因此,人口分布和语言方面的线索加起来表明,俾格米人的家园被淹没在入侵的黑人农民的汪洋大海之中,硕果仅存的一些俾格米人采用了这些农民的语言,而他们原来的语言只在某些词和发音上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我们在前面已经看到,马来西亚的矮小黑人(塞芒人)和菲律宾的矮小黑人的情况也基本如此,他们从包围了他们的农民那里分别采用了南亚语和南岛语。
图19.2中尼罗-撒哈拉诸语言的零星分散的分布同样表明了,许多说这些语言的人也被淹没在说阿非罗-亚细亚语言和说尼日尔-刚果语的人的汪洋大海之中。但科伊桑语言的分布说明了一种甚至更加引人注目的“淹没”现象。这些语言用吸气音作辅音,这在全世界是非常独特的。(如果你对 !库恩·布什曼这个名字感到莫名其妙,那么这个惊叹号不是表示一个过早的惊愕,它只是语言学家用来表示吸气音的办法。)所有现存的科伊桑语言只有非洲南部才有,但有两个例外。这两个例外是两个非常特别、充满吸气音的科伊桑语言,一个叫哈扎语,一个叫桑达韦语,孤立地存在于坦桑尼亚,距离非洲南部靠得最近的科伊桑语言有1000多英里。
此外,科萨语和非洲南部其他几种尼日尔-刚果语也是充满了吸气音。甚至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肯尼亚的黑人所说的两种阿非罗-亚细亚语中也出现了吸气音或科伊桑语的一些词,而肯尼亚的这些孤立的黑人比坦桑尼亚的说哈扎语和桑达韦语的人更加远离现今的科伊桑人。所有这一切表明,科伊桑语言和科伊桑民族的分布,以前并不只限于现今的非洲南部,而是到达了遥远的北方,后来他们也和俾格米人一样,被淹没在黑人的汪洋大海之中,只是在语言学上留下了他们过去存在的遗产。这是语言学证据的独特贡献,仅仅根据对活人的体质研究是几乎不可能推测出来的。
我把语言学的最杰出的贡献留到最后来讨论。如果你再看一看图19.2,你就会看到尼日尔-刚果语系分布在整个西非和非洲赤道以南的大部分地区,这显然没有提供任何线索说明在那个广大的范围内这个语系究竟发源于何处。然而,格林伯格确认,非洲赤道以南地区的所有尼日尔-刚果语言属于一个叫做班图语的语支。这个语支占去了1032种尼日尔-刚果语言中的近一半语言,并占去了说尼日尔-刚果语言人数的一半以上(近两亿人)。但所有这500种班图语言彼此非常相似,所以有人开玩笑地说它们是一种语言500种方言。
从整体来看,班图诸语言只构成了尼日尔-刚果语系中一个单一的、低一位的语族。另外176个语族的大多数都挤在西非,在尼日尔-刚果语系的整个分布范围内只占很小一部分。尤其是,最有特色的一些班图语言以及与班图语亲缘关系最近的非班图语的尼日尔-刚果诸语言,都挤在喀麦隆和邻近的尼日利亚东部的一个狭小地区内。
基本上相同的推理告诉我们,如今在非洲地图上占据很大一块地方的近两亿的班图人起源于喀麦隆和尼日利亚。连同闪米特人起源于北非和马达加斯加人起源于亚洲一样,这是又一个我们在没有语言学证据的情况下能够得出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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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根据科伊桑语言的分布和俾格米人没有自己的特有语言这一点推断出,俾格米人和科伊桑人以前分布较广,后来被黑人的汪洋大海所淹没了。(我把“淹没”当作一个中性的、无所不包的词来使用,不管这个过程是征服、驱逐、混种繁殖、杀害或是流行病。)根据尼日尔-刚果语言的分布,我们现在明白了,“淹没”俾格米人和科伊桑人的黑人是班图人。迄今所考虑的体质证据和语言证据使我们推断出这些发生在史前的“淹没”现象,但仍然没有为我们解开这些“淹没”现象之谜。只有我接着将要提出的进一步证据才能帮助我们回答另外两个问题:是什么有利条件使班图人得以取代俾格米人和科伊桑人的地位?班图人是在什么时候到达俾格米人和科伊桑人以前的家园的?http://www.dodobook.com/index.php?id=books/guns-germs-steel/020
另一组包含这样一些植物,它们的野生祖先出现在埃塞俄比亚,可能是在那里的高原地区驯化的。其中大多数仍然主要在埃塞俄比亚种植,美国人对它们仍然一无所知——这些作物包括埃塞俄比亚的有麻醉作用的球果、像香蕉一样的埃塞俄比亚香蕉、含油的努格、用来酿制国产啤酒的龙爪稗和用来做国产面包的叫做画眉草的籽粒很小的谷物。但每一个喝咖啡成瘾的读者可以感谢古代的埃塞俄比亚农民,是他们驯化了咖啡植物。咖啡本来只在埃塞俄比亚种植,后来在阿拉伯半岛进而又在全世界受到欢迎,在今天成了像巴西和巴布亚新几内亚这样遥远的国家的经济支柱。
倒数第二组非洲作物来自生长在西非湿润气候下的野生祖先。其中有些作物,包括非洲稻,几乎始终限于在当地种植;另一些作物,如非洲薯蓣,已经传播到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的所有其他地区;还有两种作物——油棕和可乐果——已经传播到其他大陆。西非人把可乐果的含咖啡因的坚果当作麻醉品来嚼食,而可口可乐公司诱使第一批美国人和后来的全世界人去喝一种原来是用可乐果的萃取物调制的饮料,那已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现代非洲本土的4个语系(即除去最近传入的马达加斯加的南岛语的4个语系)之所以能幸存下来,不是由于这些语言作为交流工具有什么内在的优越性。相反,这应归因于一个历史的偶然因素:说尼罗-撒哈拉语、尼日尔-刚果语和阿非罗-亚细亚语的人的祖先,碰巧在最合适的时间生活在最合适的地点,使他们获得了作物和家畜,从而使他们人口繁衍,并且取代了其他族群或将自己的语言强加给其他族群。现代的为数不多的说科伊桑语的人能够幸存下来,主要是由于他们生活在非洲南部不适于班图人的农业的、与世隔绝的地区。

在我们考查科伊桑人如何躲过班图人的移民浪潮而幸存下来这一点之前,让我们先来看一看,关于非洲史前期的另一次人口大迁移——南岛人在马达加斯加岛的殖民情况,考古学告诉了我们一些什么。在马达加斯加调查的考古学家们现已证明,南岛人至少不迟于公元800年,也可能早在公元300年,即已到达马达加斯加。南岛人在那里碰到了(并着手消灭)一个陌生的动物世界,这些动物非常特别,好像它们是来自另一个星球,因为这些动物是在长期与世隔绝的情况下在马达加斯加演化出来的。它们中有大隆鸟,有同大猩猩一般大的叫做狐猴的原始灵长目动物,还有矮小的河马。对马达加斯加岛上最早的人类定居点的考古发掘,出土了一些铁器、牲畜和作物的残存,从这点来看,那些殖民者就不完全是乘坐小小独木舟的被风吹离航线的渔民;他们是一个经过充分准备的探险队。这次史前的行程4000英里的探险是如何实现的呢?http://www.dodobook.com/index.php?id=books/guns-germs-steel/020
关于非洲史前史上最近的另一次人口大迁移——班图人的扩张,考古学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呢?根据现代民族和他们的语言这个双重证据,我们知道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并不总是我们今天所认为的黑色的大陆。这个证据倒是表明了俾格米人曾在中非雨林中有广泛分布,而科伊桑族群在非洲赤道以南较干旱地区亦甚为普遍。考古学能不能对这些假定进行验证呢?
就俾格米人来说,答案是“还不能”,这仅仅是因为考古学家们还必须从中非森林中去发现古人类的骨骼。对于科伊桑人,答案是“能”。在现代科伊桑人分布地区北面的赞比亚,考古学家不但发现了与科伊桑族群在欧洲人到达时仍在非洲南部制作的那种石器相似的石器,而且也发现了可能与现代科伊桑人相似的一些人的头骨。
至于班图人最后是怎样取代北部的那些科伊桑人的,考古学和语言学的证据表明,班图人的农民祖先从西非内陆的稀树草原往南向较湿润的海岸森林扩张,可能早在公元前3000年就已开始了(图19.4)。在所有班图语言中仍然广泛使用的一些词表明,那时班图人已经有了牛和薯蓣之类的在湿润气候下生长的作物,但他们还没有金属制品,并且仍然从事大量的捕鱼、狩猎和采集活动。他们的牛群甚至由于森林中的采采蝇传播的疾病而被毁掉。他们进入刚果河流域的赤道森林地带,在那里开垦园地,并且增加了人口。这时,他们开始“淹没”了从事狩猎和采集的俾格米人,把他们一步步挤进森林。
公元前1000年后不久,班图人从森林的东缘走出来,进入了东非有裂谷和大湖的比较开阔的地带。在这里他们碰到了一个民族大熔炉,这里有在较干旱地区种植黍和高粱以及饲养牲畜的、说阿非罗-亚细亚语和尼罗-撒哈拉语的农民和牧人,还有以狩猎和采集为生的科伊桑人。由于从他们的西非家园继承下来的适应湿润气候的作物,这些班图人得以在不适合以往所有那些当地人耕种的东非气候湿润地区进行耕种。到了公元前的最后几个世纪,不断前进的班图人到达了东非海岸。
班图人的农民祖先从西非内陆的稀树草原往南向较湿润的海岸森林扩张,可能早在公元前3000年就已开始了(图19.4)。
在东非,班图人开始从他们的说尼罗-撒哈拉语和阿非罗-亚细亚语的邻居那里得到了黍和高粱(以及尼罗-撒哈拉语中表示这些作物的名称),并重新得到了牛群。他们还得到了铁,那时铁还刚刚开始在非洲的萨赫勒地带熔炼。公元前1000年后不久,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便已有了铁制品的制造,但起源于何处则仍不清楚。这个早期年代有可能接近于北非海岸迦太基的近东铁制品制造技术引进的年代。因此,一些历史学家常常假定冶金知识是从北面传入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的。另一方面,自从至少公元前2000年以后,铜的熔炼就已在西非撒哈拉地区和萨赫勒地带进行。那可能是非洲独立发现铁冶炼术的先声。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铁匠们的铁熔炼技术为这一假设提供了佐证,因为它们和地中海地区的铁熔炼技术差异很大,足以表明这是独立的发展:非洲的铁匠们发现如何在他们村庄的熔炉里产生高温从而炼出钢来,这比19世纪欧洲和美国的贝塞麦转炉早了2000多年。
我们很容易把这种无疑是一次迅速而引人注目的扩张行动简单化,并把一路上的科伊桑人描绘成听任成群结队汹涌而来的班图人践踏的人。事实上,情况要比这复杂。非洲南部的科伊桑族群在班图人向外扩张前的几个世纪中已经有了牛、羊。班图人的第一批开路先锋可能人数很少,他们选择了适于种植他们的薯蓣的湿润的森林地区,而跳过了比较干旱的地区,把这些地区留给科伊桑的牧人和以狩猎采集为生的人。交换和通婚关系无疑已在这些科伊桑农民和班图农民之间建立起来,他们各自占据邻近的一些不同的栖息地,就像俾格米狩猎采集族群和班图农民今天在赤道非洲仍然在做的那样。随着班图人口的增长并把牛和适应干旱气候的谷物吸收进他们的经济,他们才逐步地布满了原先被跳过的那些地区。但最后的结果仍然一样:班图农民占据了原先属于科伊桑人的大部分地区;原先的这些科伊桑居民的遗产除了埋在地下等待考古学家去发现的头骨和石器外,就只剩下分散的非科伊桑语言中的吸气音;以及非洲南部某些班图族群酷似科伊桑人的外貌特征。
这些消失了的科伊桑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在科伊桑族群生活了也许有几万年之久的一些地方,现在生活着班图人。我们只能大胆猜测,用现代亲眼目睹的一些事件来进行类比,例如用钢铁武装起来的白人农民与使用石器的澳大利亚土著和加利福尼亚印第安狩猎采集族群之间的冲突。在这一点上,我们知道,狩猎采集族群被用一系列互相配合的方法很快地消灭了:他们或者被赶走,或者男人被杀死或沦为奴隶,女人被霸占为妻,或者无论男女都受到农民的流行病的感染。在非洲这种病的一个例子就是疟疾,疟疾是蚊子传染的,而蚊子是在农民村庄的四周滋生的,同时,对于这种疾病,入侵的班图人已经形成了遗传的抵抗力,而科伊桑狩猎采集族群大概还没有。
然而,关于最近的非洲人口分布的图19.1提醒我们,班图人并没有搞垮所有的科伊桑人,在非洲南部的一些不适合班图人农业的地区仍有科伊桑人幸存下来。最南端的班图人是科萨人,他们在开普敦以东500英里的南非南海岸的菲什河停了下来。这不是因为好望角这个地方过于干旱不适合农业:毕竟它是现代南非的粮仓啊。事实上,好望角冬天多雨,属于地中海型气候,在这个气候条件下,班图人的适应了夏雨的作物是不能生长的。到1652年,即荷兰人带着他们原产近东的适应冬雨的作物到达开普敦的那一年,科萨人仍未渡过菲什河。
这种植物地理学的表面上的细节对今天的政治具有重大的关系。一个后果是:一旦南非的白人迅速杀死或用疾病感染或赶走好望角的科伊桑人群体,白人就能正当地宣称他们在班图人之前占有了好望角,因而对它拥有优先权。这种宣布不必认真看待,因为好望角科伊桑人的优先权并没有能阻止白人把他们赶走。严重得多的后果是,1652年的荷兰移民必须全力对付的,是人口稀少的科伊桑牧人,而不是人口稠密的用钢铁装备起来的班图农民。当白人最后向东扩张,于1702年在菲什河与科萨人遭遇时,一场长期的殊死战斗开始了。虽然欧洲人当时能够从他们在好望角的巩固基地调派军队,但也经过了9次战争、历时175年才把科萨人征服,军队前进的速度平均每年不到一英里。如果当初那几艘最早到来的荷兰船遇到这样的激烈抵抗,白人怎能成功地在好望角站稳脚跟呢?
这就是班图人何以能够“淹没”科伊桑人,而不是相反。现在,让我们转向我们对非洲史前史的难解之谜的剩下来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欧洲人成了在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殖民的人。事情竟然不是反其道而行之,这尤其令人惊讶,因为非洲不但可能是解剖学上现代智人的家乡,而且也是几百万年来人类进化的唯一发源地。非洲除了巨大的领先优势这些有利条件外,还有高度多样化的气候和生境以及世界上最高度的人类多样化这些有利条件。如果1万年前有一个外星人访问地球,他认为欧洲最后会成为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的一个帝国的一批附庸国家,他作出这样的预测也许是情有可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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