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2010年的中期选举（midterm election）11月初尘埃落定。继2008年总统大选中民主党大获全胜后，共和党本次在州长选举中频频获胜，在参议院夺回不少议席，并且重新夺回众议院的领导权，也算出了一口恶气。美国的大众媒体中，政治家们纷纷表态，动辄引用“美国人民”来捍卫自己的观点。
“美国人民”，或者说，美国选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著名的政论家和获奖作者瑞克先珂曼（Rick Shenkman）在近作《我们究竟有多蠢？——直面美国选民的有关事实》（Just how Stupid are we？Facing the Truth about the American Voter）中，直接了当地说：“他们很愚蠢。”
先珂曼引用很多调查的数据和发现，指出这一代美国选民对于国内法律和政治的基本事实非常无知。他又广证博引，揭露选民总是被非理性因素左右：例如，他们对于信息的吸收非常被动；一般只记得有关候选人生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不是他们的政策观点；他们不喜欢复杂含糊的答案；他们也不信任经济学家的忠告。
究其根源，先珂曼首先说到，因为美国是个年轻的国家，没有多少文化传统，全国性的机构也很薄弱，所以人们才要靠创造各种“神话”（myth）并且坚信神话来维系民族的统一。美国人最钟爱的神话，作者说，是某人出身贫贱，靠自我奋斗最后成功的故事。于是，候选人无论家世多么富豪高贵，都要尽量宣称自己是“普通人的一员”（其实超过四分之三的美国总统出身于中上甚至上层社会），以此来蛊惑人心。
另外，现代美国社会强调消费和娱乐的生活方式，包括电视在选举中操纵人心的作用，也遭到先珂曼的鞭挞。他说当年肯尼迪（John F Kennedy）和尼克松（Richard Nixon）电视辩论时，前者的助手事先把室温调到最高，因为他们知道后者易出汗。他们又坚持双方要站着辩论，因为他们知道尼克松最近膝关节受伤，站立不便。结果电视转播中，观众看到的是一个不停擦汗，腿脚不稳的尼克松，于是对他的观感变差，觉得他心虚，不值得信任。
不过，先珂曼大加批判的重点并不是别有用心的政客，虽然他也承认如今的美国总统只是一个虚幻不实的“品牌”：他们的讲话都要别人代写稿子，而且力求只有七年级教育程度的美国人就能听懂，而仅半个世纪前的总统讲话至少要达到十二年级的水平。他关注的焦点还是所谓“美国人民”普遍存在的问题，例如他们对于自己价值观念的偏执，对于他国文化的片面否定：“没有人在意我们国家的人民自由不自由，可是我们偏要去管人家的闲事。”
先珂曼甚至还回溯历史，指出美国的“国父”创建者们其实不信任“美国人民”，所以他们建立的宪法才规定只有国会的众议院成员才由全民公选，参议院由各州立法机构选出，而总统则由选举团（electoral college）选出，即：“三权分立中，只有一个权力机关的一半直接对选民负责。”
这种由本国“大众”文化引起的异化感让我想到2004年小布什成功地竞选连任总统后，我的同事们长吁短叹，评论说这不象他们心目中的美国，是否应该移民到加拿大去。有趣的是，这位对美国选民大加针砭的作者最后却抱着乐观的态度。他觉得，因为美国人是“社会的动物”，所以大可通过各种团体的公民教育提高他们的政治素质，让他们学会直面现实，深入思考。问题是，象他这样彰现“精英”思想和态度的作品，怎么能够说服大众而不是使自己更孤立疏离呢？ |
发表于 2011-2-10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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