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caifacai 于 2009-10-30 13:09 编辑
春秋大义辜鸿铭(1)
辜鸿铭是何许人也?
“二十世纪初叶,西方据说留传过这样一句话: 去中国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鸿铭啊.
小辜同学很有意思: 他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精通英、法、德、拉丁、希腊、马来亚等九种语言,获13个博士学位. 这些都还算小事,最主要的是,他能把西洋人骂个狗血喷头,却让丫一句话都说不出, 在中华文明的近代史上,是个少有的人物, 尤其是在那个全盘西化的年代,这样的学识和精神,更是让人佩服.
谈辜鸿铭,就谈两件事情: 一是他的中国心,二是他的孩子气.
1) 中国辫子
辜鸿铭最初在爱丁堡大学的时候,是幸运的,有幸跟随他的义父布朗先生多次拜访大学校长卡莱尔先生, 而卡莱尔先生对西方社会一针见血的分析和强烈的批判精神深深的影响了辜鸿铭. 卡莱尔说道: “ 现金的王国,是人民贫困的来源”. (这句话,参考殖民时代,后殖民时代,冷战时期,以及今天的金融危机时期,是很有现实意义的, 以至于在[时代精神2]中,提到为数不多的有独立思考精神的美国人已经有在佛罗里达妄图建立一个无货币的乌托邦). 而辜鸿铭就是在这种批判精神的指引下,以一种旁观者的眼光,将西人分析的透透彻彻. 同时,父亲对他的教诲,告诉他: “不论你走到哪里,不论你身边是英国人,德国人还是法国人,都不要忘了,你是中国人,” “一不能信基督教,二不能减辫子”,布朗义父则对他提醒: “你可知道,你的祖国中国已被放在砧板上,恶狠狠的侵略者正挥起屠刀,准备分而 食之。我希望你学通中西,担起富国治国的责任,教化欧洲和美洲。”(此翁真是深明大义,是真正的绅士). 另外,还有在西方留学时所受到的欺辱, 都使得辜鸿铭对中华民族和文化充满更深切的好奇和热情,对西方则充满了鄙夷.
于是,在那个全盘西化的年代里, 辜鸿铭一个人走上了和别人不一样的道路: 最初是师从新加坡的语言大家马建忠,从而对中华文化开始研究, 后来作为张之洞的幕僚,一边帮忙搞洋务,一边研究国学. 其中,有一件小事很有意思: 一次老张请客, 恰逢学贯中西的学者沈增植也在其中, 小辜童鞋不服气啊, 比较现世的大讲西学,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比较装13, 结果人家老沈不吭气,最后说: 你说的俺都懂啊,我说的你要再读20年书才能懂.” 小辜立马傻眼,于是更是苦读中华文化, 20年后,再遇沈增植,老辜把张之洞的藏书全部搬到前厅, 个拱手问道: 请教沈老前辈,哪一部书老前辈能背,我不能背?老前辈能懂,我不懂?” 好一个辜鸿铭啊, 一身傲骨和志气, 衬托出的,是对中华文化的求学之心和对中华民族的责任感.
在这以后的很多年里,辜鸿铭以他自己独有的方式,捍卫着中华文明和文化,捍卫着中国人的尊严, 而在那样的一个年代里, 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在那样一个年代里,只要你是个中国人,就只能是病弱的,任人宰割的,如果抗争,代价将是沉重的. 面对这西方人对中国的种种侵略和对中国文化的种种攻击和批判,更重要的是,当这个民族的大部分知识分子已经全然倒向全盘西化的时候,已经准备完全否定中华文明的根的时候,辜鸿铭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一种装疯卖傻的狂妄,对崇洋媚外的自卑进了全力的反击. 从文化上,从精神上,他在不断的重塑国人对自己的家,对自己的民族,对自己的根的自信心和自尊心. 这一点,尤为重要, 也是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的. 他不断翻译中国哲学国学名著,不断和西人进行辩论,更是大逆不道的维护皇权,在那个进步的年代,这样的举动,这样的言行,不但被人耻笑,而且是遭人唾弃的. 但是,辜鸿铭并没有把这些个人的名利放在心上,他所注重的是需要防止这个民族的文化,完全被西人给洗脑.
他 反对乱用洋人。他不迷信西洋“改良”一切。他摆足架子接见毛姆,数落毛姆对中国文明的歧视:“你们凭什么理由说你们比我们好呢?你们的艺术或文字比我们优 美吗?我们的思想不及你们的深奥吗?……呶,当你们穴居野处茹毛饮血的时候,我们已经是进化的人类了。”“那么为什么你们白种人轻视黄种人呢?因为白种人 发明了机关枪!”并预言:“你们喜欢机关枪,你们也将被机关枪判决!” (此句话看来,和终结者的寓意有异曲同工之效啊)。
上世纪20年代,他在美国报纸上发表《没有文化的美国》,调侃美国只有爱伦·坡的一行诗。
辜鸿铭在做黄浦浚治局督办的几年,手中有实权,敢于顶住洋人的压力,为民做主,大胆处理不法洋人,揭露中国贪官与洋人勾结的贪污行为……
他为洋务派张之洞服务,上任伊始,便订了三十多份外文报纸、五百余种中外杂志,资此洞察国际政局、商贸行情,襄助张之洞决策。当时,辜氏兼任对外贸易税收督察事务。一天,他 看到一宗外国来的公文,称中国货为“土货”(native goods),十分恼火,提笔挥毫将“native goods”改成“chinese goods”。他认为“native”一字含有“生番野蛮不化”的意思,我泱泱大中华文明古国,岂能忍此侮辱,应称“中国货”(chinese goods)。同仁中有人对此激赏,也有人不以为然,说“native”一字习用已久。辜鸿铭斥之“积非成是,奴隶思想”!还声称“即令抚台把它改称 native,我也照样把它翻成chinese”。
中 法战争后,张之洞筹建枪炮厂(后汉阳兵工厂),想把它建成德国的克虏伯。不惜代价,聘英国兵工专家伍尔兹为顾问。辜鸿铭负责接洽,他与伍尔兹一番对话后, 毅然将伍尔兹辞了,张之洞大怒。辜鸿铭说那人是骗子,想发横财来的。辜说伍尔兹是爱丁堡大学商业专科毕业,根本不会造枪炮。接着他向张之洞推荐自己留德的 同学、德国克虏伯兵工厂的监督威廉·福克斯。说要请就请真正的专家。可见,辜鸿铭本身是一位非常务实的愿意向西方学习先进技术的人。
辜鸿铭在北京大学讲课时对学生们公开说:“我们为什么要学英文诗呢?那是因为要你们学好英文 后,把我们中国人做人的道理,温柔敦厚的诗教,去晓喻那些四夷之邦。”
这样的话,在当时是被看做笑柄的,但恰恰是这样的话,是在当时极为需要的: 辜鸿铭让人们记住对于东方文化和哲学要有积极的思考,对于自己的文化和民族也要有能力去理解和传承, 在那个极端的年代里,他一个人起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历史的作用. 他,便是一个值得我们思考的人.
很多人骂老辜守旧保皇, 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他的眼界要比当时的人开阔许多: 他深知中国的历史和哲学远远要比西人的高深精妙,在不久的将来,中国人的智慧和中华民族的智慧一定会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甚至是起到一定的指导性作用,因此,他不惜以一种变态的固执的方式去维护中华正统: “他 学在西洋,却喜欢东方姑娘,尤其喜爱中国姑娘的小脚。他的夫人淑姑是小脚,他一见钟情、终身不负。民国建立后,他在北大讲授英国文学,用偏激的行为方式- -留辫子,穿旧服,为纳妾和缠足进行头头是道的辩解,来对抗整个社会弃绝中华传统的畸形走向”,可另一方面, 他也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捍卫人民的利益:
辜 鸿铭是位反传教斗士。辜氏之爱国最突出表现在1891年引发的“长江教案” 事件上。当时,侵略分子大造舆论,歪曲中国人民反洋教运动真相,谩骂中国人野蛮,叫嚷要用“炮舰镇压”。这时,辜鸿铭拍案而起,用英文撰写专论《为祖国和 人民争辩》,送到上海《字林西报》刊发,谴责西洋在华的一些传教士借不平等条约特权在中国土地上的为非作歹,对侵略者进行义正辞严的批驳,为国人反洋教行 运动辩护。文章被英国《泰晤士报》摘要转载并加评论,引起英国人民对侵略者的不满和对中国人民的同情。1901年,侵略者叫嚣要中国拆除大沽炮台时他挺身 而出,一语惊人:“我在此贸然提醒世界注意,在中国存在一个更危险的炮台 ——传教士炮台。”他以笔代炮,炮轰那些伪善的传教活动和文化侵略。辜氏的名字因此受到西方的关注。
而当慈禧太后过 生日,他当众脱口而出的“贺诗”是“天子万年,百姓花钱。万寿无疆,百姓遭殃”。袁世凯死,全国举哀三天,辜鸿铭却特意请来一个戏班,在家里大开堂会,热 闹了三天。这是真正保皇派的作为吗? 在我看来,辜鸿铭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保皇派, 他保的不是皇,而是以保持制度和形式的名义,想去挽留中华文化的印记.
如果是这样的保皇派,那么也算我一个好了.
今天,我们再看辜鸿铭,希望了解的是辜鸿铭为什么要保皇。他不是为了保皇而保皇,也不是为了反西而反西,恰恰相反,他学贯中西,更懂得西人的优越之处和自我的不足之处才是。另外,他并不是反对学习优秀的东西,否则,他就不会帮助张之洞搞洋务,他反对的是全盘西化,反对的是对西方制度照搬照用,这一点,一定要明确,因为极具有现实意义。学者张中行先生曾经说:“我想,如果说这位怪人还有些贡献,他的最大贡献就在于,在举世都奔向力和利的时候,他肯站在旁边喊:危险!危险!”
有两句话,在我看来,老辜说的真是非常非常之准确,是非常具有警醒作用的,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以这两句话来询问自己的良心:
辜鸿铭在北京大学任教,梳着小辫走进课堂,学生们一片哄堂大笑,辜平静地说:“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闻听此言,狂傲的北大学生一片静默。
试问,我们有多少中国人还保留着心中的辫子呢?辜的言下之意便是:心中的封建文化不去,中国人只能是两种:奴隶或者奴才。
英 国作家毛姆来中国,想见辜鸿铭。毛姆的朋友就给辜写了一封信,请他来。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辜来。毛姆没办法,自己找到了辜的小院。一进屋,辜就不客气 地说:“你的同胞以为,中国人不是苦力就是买办,只要一招手,我们非来不可。”一句话,让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毛姆立时极为尴尬,不知所对。
我们现在的中国人,在外的是苦力,在内的有买办,多不多?多还是不多呢?
当然,我们需要注意到的是:辜鸿铭的这种极端的做法,固然有道理,对中华文明之传承是有利的,但不可能没有其弊端。对旧的封建礼教和制度的维护,很大程度上也限制了中华文明的继续学习和发展,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只怕即使老辜意识到这一点,也是想其利大于其弊,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对抗洋人和西洋文化的中心思想,是放在第一位的。我想,在他看来,应该是“宁做家奴,不为走狗”。
尽管如此,对于辜鸿铭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以及其精神境界,我相信,历史会给予他一个公正的评判,在这个没有信仰,没有原则,充斥着西方拜金文化的年代,中国的文化复兴运动,首先,就应该从纪念辜鸿铭开始。不要照搬他的思维和方法,却一定要记住他的精神,按照今人李文国的话来讲:
““这位老先生,对于洋人,对于洋学问,敢于睥睨一切,敢于分庭抗礼,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奴婢气,这一点作为一个中国 人来说,应是十分要得的。”这正指出了他身上最可贵的一面,也是很多中国人所缺乏的。”
而辜鸿铭自己的话,也可以看出他的气节,风骨和原则:
“我之 姓‘辜’,考其姓氏由来,祖先最早必定是些罪犯(‘辜’,在汉语里有‘罪’的意思)。但这并不足引以为羞,如果你数典忘祖,那才真正可耻!”
辜 鸿铭与北大结缘,缘于蔡元培。尽管他俩所行的“道”有所不同,在五四运动来临前夕,保皇党的辜却坚持与蔡同进同退。他有一段幽默的自嘲:“蔡元培和我,是 现在中国仅有的两个好人,我不跟他同进退,中国的好人不就要陷入孤掌难鸣的绝境吗?”有人问“好人”作何解释。他很从容地说:“好人就是有原则!蔡先生点 了翰林之后,不肯做官而跑去革命,到现在还革命。我呢?自从跟张之洞做了前清的官,到现在还保皇。这种人什么地方有第三个?”
辜鸿铭,顶天立地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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